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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三章 尋妻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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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三章尋妻(2)

原來如此,星琢雖有麒麟獸身,元神亦是化作了人形,但他修為皆損,看不見牛皮輿圖上的變幻之景也合乎情理。

君安輕輕拍了拍星琢的肩膀以示安慰。

“沒事。”星琢牽起一抹無奈的笑,整理好情緒後說,“姐夫要去魔界尋阿姐,那可知道去魔界的路?”

君安楞住,搭在星琢肩頭的手僵了一瞬,隨後緩慢地將手收了回來垂在身側,搖頭道:“不知。”

星琢眨了眨眼睛,心想:剛才說的那麽熱鬧,合著連魔界在哪兒都不知道啊?

“我現在沒有神力,幫不上姐夫什麽忙。不如將此處的福德正神叫來問問,看他是否知曉通往魔界之路?”

“也好。”

君安取下玉佩釋放魔修,準備施法喚來福德正神。雖然阿染叮囑過他,與神者交往,能避則避。但事急從權,為知道魔界所在他必須一試。

“等一下。”星琢突然出聲打斷,見君安手裏還攥著牛皮輿圖,他提醒道,“這圖還是不要讓神官看見的好,他們向來慳吝,凡己之物絕不會拱手與人,更不用提此物是在阿姐手裏了。若讓他們瞧見,定是纏著你要將它要回去不可。”

君安依言將牛皮輿圖收進衣襟裏貼身放好。

星琢又說自己不便在這裏多待,然後徑直走出木屋,來到屋後的那片竹林裏等待君安。

想到星琢方才的話,君安知道他這只神獸是因為不想回神界而有意避開福德正神。

君安略一思索,使用法術在木屋與竹林之間設下一道十分隱蔽的結界,以他現在的修為,像福德正神這種品階的神者是不會發現這個結界的。

隨後,君安對準地面狠狠地打了一掌,屋內頓時揚起了厚重的灰塵。

塵霧中漸漸顯現出一位胖乎乎的白發老者,扶著腦袋嘟嘟噥噥道:“哦喲喲……是誰呀?誰這般著急喚小仙前來……咦,這位是?”

福德正神站穩後定睛一看,眼前是一位魔修極高的男子,戴著面具,眼生得很。他心想:自任神職以來打過交道的魔者不是同級的魔官,就是品階較低、扮作凡人來此行商的魔商之類,除了上一次見到魔王大人,還從未遇見過魔修如此爐火純青的魔者呢!

福德正神又暗暗去探君安的修為,發現君安的魔修居然深不可測,心裏不由得一驚:此君年紀尚輕,修為竟可說是在魔王之下、萬魔之上了!?

考量了一番後,福德正神以拜見魔君的禮數朝君安躬身行了一禮,恭敬地揖手道:“小仙不知魔君蒞臨,有失遠迎,有失遠迎。”

小仙?

君安因福德正神的這句自謙而有些拿不準他的品階,盯著福德正神上下打量,視線在他那白眉、白須和白胡子上來回掃視,最後說道:“神君……神君不必多禮,我不是魔界七君,喚您前來是想向您打聽一件事。”

不是魔君?那是什麽官職?福德正神犯了愁,反覆思忖該如何稱呼君安才不至於失了禮數。他可不想因為自己的怠慢疏忽而擔上破壞神魔兩界關系的罪名——雖然眾所周知,神魔兩界的關系本就不睦。

福德正神將愁苦全寫在了臉上,君安看在眼裏,卻不想浪費時間同他糾結這些虛禮,便直接問道:“神君可知道魔界在何處?該如何去?”

“什、什麽?您是問我怎麽去魔界?這……”福德正神懷疑自己聽錯了,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反問道,“您是魔者,魔界所在怎得要來問我呀?”

君安說:“此事說來話長,三言兩語解釋不清。總之,我雖是魔者,卻從還未到過魔界。此次是有要事需親自去魔界,奈何我並不知道魔界在哪裏、該如何去,才叨擾於您。”

“言重了言重了,哪裏算得上叨擾,指路解惑、守一方土地平安本就是小仙分內之事,只不過……”福德正神頓了頓,有些難為情道,“實不相瞞,小仙也從來沒有去過魔界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呃,不過小仙聽旁的神仙們閑聊時提起,如今要去魔界,需得先通過妖界在魔界境外各處設立的烽堠障壁才能進入魔界。麻煩是麻煩了一些,可像您這樣不知道魔界的具體位置,無法使用法術直接到達的,就只有這一個辦法了。”

君安依照福德正神所言,在心裏摹畫出妖魔兩界的位置關系圖,越想越覺得奇怪,“妖魔兩界距離再近,也不至於是妖界把魔界圍了起來吧?而且神君所說的烽堠障壁,既是護在魔界之外,又為何是妖界所設?”

“您還真說對了,正是妖界把魔界圍在了其中。”福德正神捋了捋胡子,圓圓的肉臉上堆著笑容,笑容裏還有幾分八卦的味道,“至於烽堠障壁,那要說到妖魔兩界流傳的傳聞了。”

“妖魔……傳聞……”君安喃喃自語,眉頭緩緩皺了起來。

福德正神清清嗓子,壓低聲音道:“妖皇曾在百年間極力開疆拓土,親自帶兵攻占魔界邊境外的各處地方,不論是蠻荒之地還是邊陲小城,只要是妖魔交界的無主之地,皆成為了妖皇的囊中之物。大家都以為,妖皇此舉是要在兩界之間發動戰爭,且魔界上下也都做好了迎戰的準備。

“誰知,妖皇非但沒有進一步動作,反倒是派精兵強將駐守各地,還在每一處都建造了烽堠障壁,生生的在魔界之外立了一道屏障,百餘年間幫魔界肅外敵、守邊境。

“無人知曉妖皇為何要這樣做,而且妖皇的行蹤過於神秘,根本沒有人能找到他問個清楚。這傳來傳去,就傳出來說,妖皇與魔界的某一任魔尊有情,行此等匪夷所思之舉皆是為了護那位魔尊平安無虞。至於是哪一位魔尊,那就不得而知了。傳言嘛,也沒說那麽細……”福德正神由衷地感嘆了一聲,“哎!若真如此,那妖皇可真是情深意重,與魔尊實乃一段佳話啊!呵呵呵——”

君安聽後不但沒有半分感動,反而將眉頭皺的更深了。不知為何,他心裏很不是滋味,沈默了半晌,悵然若失道:“原來如此。”

福德正神繼續道:“言歸正傳,小仙這裏有一張妖界的引路符,您若是要去魔界,不如先用此符前往妖界,屆時再找一兩個小妖問上一問。”說罷托掌變出引路符。

君安想了想,接過引路符,謝道:“如此便多謝神君了。”

“哪裏哪裏。”福德正神不經意瞥到了君安身上佩戴的那只錦囊,感受到錦囊上沾染了濃重的妖氣,遂問,“這只錦囊為何有如此邪重的妖氣?”

君安說道:“我之前降服了一只小妖,將他的妖識裝在了這只錦囊裏。”

福德正神急忙問道:“是月柳鎮上出現的妖嗎?”

君安不置可否,“此妖作亂人間,並不拘於一處。”

福德正神盯著錦囊,愁眉不展:“難怪小仙前幾日從九重天回來後就隱約覺得鎮子裏有妖邪之氣……”說著,他對君安再行長揖之禮並深深地鞠了一躬,神情嚴肅地說,“小仙有一事相求。”

君安已經猜到福德正神所求何事,輕輕扶起福德正神後應道:“神君請講。”

福德正神說:“小仙想煩請您盡快動身前往妖界,把錦囊交給妖皇或其他妖族長老,讓他們將妖識碎化於斬妖臺下。否則,萬一妖識四散,很容易再次形成精怪為害人間。”他又看了一眼錦囊,慚愧道,“原是該小仙做這些事的,只是這妖識太過厲害,以小仙微薄的法術,這一路恐怕鎮不住它,哎,實在是……”

君安本就打算把子炎的妖識送去妖界,便答應道:“理應如此,神君不必多言。”

福德正神喜出望外,又接連拜了兩三拜才說:“那真是太好了!小仙在此謝過!”接著又托掌變出一瓶靈藥送給君安,“隨身佩戴錦囊難免受裏面的妖識影響,有損身心。尤其是進入妖界之後,妖識受妖氣影響會變得更加不易掌控。小仙沒有什麽拿得出手的好物,唯有這瓶靈藥還上得了臺面,小仙便將它送給您吧,還望您笑納。”

君安頷首致意,接過藥瓶一看,竟有些眼熟。

福德正神解釋道:“此乃魔界‘八方來客’所產良藥,名為‘好得快’,服食後可令神安志寧,於修身養性大有裨益,在療傷方面也是頗有奇效。因其藥引為北海鮫人之淚,故而十分珍貴難得,出售數量極少,才一上市便被搶購一空……”

君安執瓶的手指驟然收緊,眸色一凜,冷漠道:“略有耳聞。”

短短四字,盡是恨意。

福德正神被其言行間的寒意凍得顫了一下,覺得有些莫名其妙,想到魔者的通病正是喜怒無常,便趕緊拜別道:“小仙就先行告辭了。”

說罷,立時化作了白煙消失不見。

君安來到了竹林。

林中靜謐,蘊含著凡間萬物的氣息,風過、葉落、潺溪、蟲鳴……星琢負著手立於其中,閉上眼睛深深呼吸,任冷風灌入心肺,寒涼沁脾。

他心想,此間寒冷尚可忍耐,但若是高處不勝寒,譬如九重天之高,恐怕這副殘軀是受不得那種苦寒了。

聽到腳步聲,星琢睜開眼睛轉身看去,只見君安揮手散開結界疾步走來,手裏還拿著一張引路符。

君安來不及在星琢面前站定就說道:“福德正神給了我這張符,讓我去妖界問一問該如何進入魔界。”

星琢不大明白。

君安說道:“此事詭異,日後我再解釋,總之我現在要化符前往妖界,你……”

星琢會意,“我自行回去客棧,幫姐夫一同在人界查找阿姐的下落。”

“多謝!”

君安話音剛落便施法化去引路符,下一刻就與引路符一同消失在了竹林裏。

星琢望著眼前空蕩蕩的一片林地,楞了許久。

最終,他搖頭笑嘆,聲音微不可聞,裹緊了那件寬大的外衣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了。

得快些回去,畢竟,山前客棧還有人在等他……

君安在引路符的引領下來到妖界。這是他擁有本體後第一次使用符咒瞬時移換地點,尚未掌握其中訣竅,以至於落地時摔在了倉集山的泥地裏。

倉集山是妖界的入口之一,坐落在妖界的花都之外,隸屬花都。

花都由花妖世家掌管,這一任花都主正是花妖周瀾婷的父親周虞白。

君安初入妖界,並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,準備找個小妖詢問一二。

他走出泥地站在路旁低頭一看,大紅喜服已沾滿了泥汙,無奈之下,他施法換了一身幹凈的玄衣,顏色花紋均與阿染留在木屋裏的那件別無二致,只是款式為男款。

又行了幾裏地,君安忽然發現不遠處有一塊田地,田間似是有一個人影,便快步朝那裏走去。

田間確實有一只已修煉成人形的小牛妖,正扛著個鋤頭犁地。

小牛妖察覺到背後有動靜,暗自琢磨道:這塊地可是周老先生為獎勵我發現了昏迷的君主,特意親自批給我的,全花都上下就沒有不知道的,難道還有其他小妖敢來搶占嗎?那膽子也忒大了!

來者越靠越近,終於在身後停下。小牛妖深吸一口氣,猛地舉起手裏的鋤頭轉身揮去,雙足警惕地一前一後站立,喊道:“你你你是誰!?”

君安掃一眼小牛妖,言簡意賅地向其說明了來意,怕他不信,還給他看了看錦囊。

因來者是魔,且又不是來搶自家土地的,小牛妖松了口氣,收回了鋤頭扛在肩上,對君安說:“你跟我來。”

小牛妖帶君安來到花都,向看守花都的護衛耳語了一番。

護衛仔細端詳了君安之後,對小牛妖擺手道:“那也不行,就算是魔者,要想進入花都也得按照規矩來。”

小牛妖見說不動護衛,只好對君安解釋道:“外人要想進入花都,無論是誰,都要先闖一闖百花殺陣。若是能毫發不傷地通過陣法,今後便可自由的出入花都。這位大哥,我只能幫你到這裏了。”

君安已是十分感謝,目送小牛妖扛著鋤頭哼著歌越走越遠。隨後,他對護衛說道:“我闖陣。”

護衛點點頭,拿出一片白玉蘭瓣,潦草地在花瓣上寫了幾筆,然後遞給了君安。

“來,你在這裏畫押,再寫一句‘入陣後生死由命,皆與花都無關’。”

君安毫不猶豫簽字畫押。

然而,他萬萬沒有想到,僅是一個花都的百花殺陣便有七十二位守陣花妖!而他竟又與之纏鬥了整整三日!

三日裏,花妖們輪番上陣,出手不算兇狠,就是不停地使用幻逼迫闖陣者主動認輸並退出陣法。

每當君安以為陣法已破的時候,就又蹦出來新的花妖使出新的幻術,接連不斷、招式百出。譬如,虞美人幻化山林迷霧,使人深陷其中無法走出;蓮妖變出多重身形搔首弄姿,迷人心智;牡丹則營造出國破山河、悲壯萬分之景擾人心緒……最可恨的當屬瓊花娘子,一出現周遭頓時化成一片飄渺的虛無之境,白茫茫的尋不出半分破綻。

君安見招拆招,饒是應對自如也不免覺得心煩。

這樣下去什麽時候是個頭啊!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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